隨著亞洲經濟起飛，新興市場崛起，中港澳臺與世界往來貿易量的增加，提高了商務漢語的需求量。商務漢語過去在對外漢語教學領域中偏向小眾市場，選擇此類課程的學生多半有其特殊背景及明確計畫，已從事商業貿易的在職人士，則希望能應用中文理解目標市場，從而進行專業分析規劃，以達到增加機會及拓展版圖的效果。 正由於此類課程的特殊性，商務漢語課程多半以情境及任務教學為導向，設計虛擬場景，編寫對話形式組成內容。然而由於學習者多為成人，其中不乏專業人士，在語言能力進入中高級以上水平後，就得以「新聞選讀」或「案例分析」類型的真實內容，來滿足其對語言現實功能的需求，運用專業領域常用的方式，往往更能令學習者產生共鳴。 1. 商務漢語定義、類型、教學與師資 商務漢語一般指人們在商務領域中進行工作和交流時所使用的語言，它是漢語的一部分，是具有專門用途的漢語（張曉慧，2008）。由於商務漢語往往奠基於通用漢語之上，其專業術語常可自然穿插於生活言談之中，因此對外商務漢語可定義為一門以對外普通漢語為基礎的具有專門性意義的漢語課程（樓益齡，2004），以培養既懂漢語，又通商務，同時具有一定跨文化交際能力的複合型人才為目標（沈庶英，2012a）。 有別於通用漢語，相較於經貿漢語及外貿漢語，對外商務漢語課程面向更為廣泛，包括貿易相關的內容，也涉及了商務活動中的各個環節。比如商務交際、市場營銷、法律財稅、股票金融、專業寫作、企業管理等，且對經濟理論的要求更高（沈庶英，2013）。王弟（2012）通過問卷調查及教材分析，將商務漢語課程歸類出：廣告、策略、資本運作、財務審計、跨國經營、銀行業務、保險、商貿政策、商業法律、投資等十大主題。正因為商務漢語有其複雜性與多元性，對於教師素養與背景知識的要求往往較高，否則難以「服生」，通用漢語的教學負荷量更不能與特殊商用漢語相提並論。 在商務漢語課程中，「任務型教學法」、「內容型教學法」及「案例型教學法」三類為目前主要採用者。「任務型教學法」就是把任務放在語言學習的過程中，使學習者在做中學，最終掌握目的語（沈庶英，2013）。「內容型教學法」大體上將目的語當成語言學習的工具，而非學習的對象（D. Brinton, M.A. Snow & M.B. Wesche, 1989），把教學內容與其他專題有關的話題和任務跟目的語相結合（J. Crandall, 1993），也就是通過專題的學習來學習語言，並獲得語言能力（B. Stephen, 1997），而非圍繞語言學或任何指導大綱來進行及組織教學（C. Jack Richards and S. Theodore, 2001）。 「案例型教學法」類似於內容型教學法，特別之處在於採用真實案例為媒介的教學法（舒爾曼，1992），由於內容往往較為複雜多元，可能在一個案例中，同時涉及歷史、文化、經濟、管理、營銷與心理學等面向，教學模式可以包括大班級與小團體的討論、案例裡的角色扮演或案例撰寫（曼莎斯，1996）。此教學法起源於19世紀70年代的哈佛法學院，以經驗主義為哲學思辨基礎，由分析真實判例來進行法律課程，目前主要集中於法學、商學及管理學、醫學等領域。隨著對外漢語教學日趨成熟，加上中國漢辦大力推進，「案例型教學法」的使用正逐漸增加（沈庶英，2013），本文所示範的教材《成功之道》即屬於此類型。 承上所述，具有特殊定位的商務漢語課程不能避免面對「師資」與「教學法」等難點，由於教材與學習者兩方面的雙重要求，因此必須與一般性課程有所區隔，以達到專業課程的目標。根據苗欣（2011）的研究，案例法在課堂中實施的教學程序一般為：教師提供案例→組織學生討論（全體或分組討論）→教學啟發（教師點評）→學生解決問題。最終目的是藉由真實中文材料，通過分析討論過程，同時提高學生的語言及知識水平。在課室中除了常見的「設疑」、「討論」及「答問」之外，由於學生多半具有商業背景，於本科、研究生或職場經驗中所使用過的商業分析法更能引起共鳴，也能輔助教師教學，增強對商務漢語課程的專業印象。 問題在於，學習者面對商業案例文本時，教師欲進行「設疑」、「討論」及「答問」等階段時，常面臨學生「模糊略答」、或「答非所問」的應對，原因在於學習者要不只以既有的語言概括說明印象中的內容，要不就是以背景知識而非教材文本來答覆教師提問。教師面對學習者不確實的答案，也只能在課堂上繼續追問，耗去許多時間，這樣的結果可能肇因於學習者無法有效分析「目標語文本」中的專業知識，在篇章的成段敘述與複雜長句、跨句交錯中迷失，只能概略理解，無法精確吸收繼而內化產出，使得問答與討論常流於空泛，詞彙語法的吸收量也較難提升，未來學習者若真正投入職場，也不易僅憑「印象」將所學應用發揮。因此，筆者嘗試運用常見於商界的SWOT及USED分析法於教學上，希望跳脫傳統文本閱讀，討論透過專業模型的輔助，使學習者更有系統地拆解文本，思考內化，表達輸出，進而延伸應用的可行性。 2. SWOT及USED分析法簡述 SWOT（或TOWS，強弱優劣分析，亦稱道斯矩陣）最早由美國麥肯錫諮詢公司（Mckinsey & Company）所提出，常做為為客戶說明該分析標的之優勢（Strengths）、劣勢（Weaknesses）、機會（Opportunities）、威脅（Threats）的工具。為解決教學上的困境，筆者希望嘗試運用這兩個分析工具，使學生有操作的依傍，而由於SWOT概念清楚，操作容易，應用於對外漢語教學僅僅為語言之間的轉換，而無技術難度，且運用手段與層面靈活，無論於整體課程或部分課程中使用都能達到相當成效。 ※圖片來源：網路免費資源 如討論完SWOT，可以根據其分析結果，再提出USED（用停成禦）分析，進一步產生解決方案： 如何善用每個優勢？ How can we Use each Strength? 如何停止每個劣勢？ How can we Stop each Weakness? 如何成就每個機會？ How can we Exploit each Opportunity? 如何抵禦每個威脅？ How can we Defend against each Threat? 將SWOT與USED應用於商務漢語課程輔助，可以達到課前暖身預習、課中設疑答問、課後整理複習、延伸寫作與會話討論分享等成果，使閱讀教學型態更為豐富多元，學習者更能透過思考、分析與分享等過程，內化、強化及活化課文內容、生詞及語法。 3. 教學應用：以《成功之道》為例 《成功之道》設定為中級以上漢語案例教程，由袁芳遠教授編纂，北京大學出版，2016年已更新至第二版，共12單元，分上篇「跨國公司在中國」，下篇「中國公司在海內外」各6單元組成。 《成功之道》融合了「任務教學法」、「內容教學法」和「案例教學法」三者於一身，對於課程教學步驟與資源規畫得相當完善，可說盡力將教師負擔降至最低，學生練習形式增至最多。對於處理課文主體，教師也可參考課後練習中的「用詞語回答問題」來提問。此類課型的教學的難點在於，除了漢語生詞及語法外，由於課文往往包括了案例的起源、發展及現況，知識面向涵括市場的歷史、文化及特性等。對於學生而言，要釐清脈絡有相當難度，因此袁芳遠教授建議內容較難者由教師逐句逐段講解（下至上，bottom-up），較易者由學生討論（下至上，top-down）。但筆者在教學過程中發現，如僅進行課文的講解答疑容易流於零碎，為了幫助師生都能更清楚把握及延展教學內容，因此嘗試採用SWOT及USED於課室中，以輔助課程進行。 SWOT分析表有各種免費資源，教師可自由選擇合適者，但無論使用何種都要同時包括優勢（Strengths）、劣勢（Weaknesses）、機會（Opportunities）、威脅（Threats）四個項目。此表格可運用於課前暖身、課文分析及課後整理。以下為每課空白表格參考範例： 表一：SWOT空白分析表（簡體） 姓名： （企业名）强弱优劣分析 优势 劣势 …… …… …… …… 机会 威胁 …… …… …… …… 教師在課本暖身討論問題之外，進入正式課文之前，可先請班上同學利用本表討論印象中的企業，之後再與課文相互印證，形成課前預備活動之一，並與案例本身緊密相關。 進入課文後，教師及學生在提問外，可以思考案例分析的內容屬於SWOT的哪一個部分。以第三單元《宜家的奢侈“低價品”》為例，對材料之歷史與發展再次爬梳，並可作為課文回顧複習，教師可帶領學生，或讓學生自行以討論形式將案例課文分析如下表： 表二：SWOT分析表（學生針對課文討論後之填寫示例，加底線者為生詞。） 学生姓名：戴＊＊、叶＊＊、吴＊＊、吴＊＊ 宜家案例强弱优劣分析 优势（S） （W）劣势 第一个把家居概念带进中国 商品类别多元 把握“住房商品化”时机 北欧风格 商品交叉展示 轻松自在的体验式购物 采用平板包装 自己的物流网络 自选服务 资本回报率低 价格瓶颈 错位造成算是奢侈品，但是富裕阶层不太购买 错位造成客流量大，但是销售量不大的结果 自组家具 自行运送 质量不能两全 机会（O） （T）威胁 本土化采购 调整对目标市场策略 仿冒品多 中国人不重视正品和仿品的差别 學生也可以利用反寫方式來分析中國傳統家具行業之SWOT。 完成SWOT後，師生可以進一步討論課文內是否提出USED解決方案？如有則填入，如無，教師可布置課後任務，請學生查找收集資料後，在課堂上相互交流分享（參見表三）。 再完成SWOT+USED分析表後，學生已逐步多次反覆熟悉內容與生詞，教師更可以分析表為提問內容，在討論中技巧性地帶入課文中的語法句構練習，如：你認為……的原因何在？何以……受到威脅？原因在於……、以……為例，S……、正如……所言／所見／所說／所想，要想停止……劣勢，就必須……。以交織類別，延展話題，增進學生掌握長段篇章言談的能力。 表三：SWOT+USED分析表 （學生針對SWOT討論後之USED填寫示例，加底線者為生詞。） 学生姓名：戴＊＊、叶＊＊、吴＊＊、吴＊＊ 宜家案例用停成御分析 善用优势（U） 优势（S） 劣势（W） 停止劣势（S） 维持北欧风格设计 维持专卖店体验式购物 增加巧用空间设计 第一个把家居概念带进中国 商品类别多元 把握“住房商品化”时机 北欧风格 商品交叉展示 轻松自在的体验式购物 采用平板包装 自己的物流网络 自选服务 资本回报率低 价格瓶颈 错位造成算是奢侈品，但是富裕阶层不太购买 错位造成客流量大，但是销售量不大的结果 自组家具 自行运送 质量不能两全 郊區建店 本土化采购降低成本 锁定新目标市场 加强美食餐厅 加强亲子服务 付费组装家具 付费运送 保证免费换货 繁华区建店 成就机会（E） 机会（O） 威胁（T） 抵御威胁（D） 本土化采购 调整对目标市场策略 大幅增加开店数量 物流网络发达 汽车普及化 中国人越来越喜爱欧美商品 仿冒品多 中国人不重视正品和仿品的差别 宣传正品观念 降低价格差距 增加服务质量 對仿冒品家提出告诉 學生在完全使用漢語的情形下，能以商業SWOT+USED模組分析案例，了解未來在職場上也可以用中文進行專業商務工作，往往能得到相當成就感。在其他應用方面，本方法也可以用來進行延伸寫作、辯論談判、個案研究、自我檢視等。筆者在學生即將離校尋找工作時，讓他們嘗試對自我進行評估，找出專屬於自己的SWOT，並提出相對應之USED，以作為撰寫履歷，以及未來與公司面試商談時預作準備，學生多數認為此方式對探索理解自身有相當助益。也有學生其家族經營企業，在運用此方法更深入了解以往不太清楚的家族事業後，以中文撰寫公司改善計畫案，作為商務漢語課程之期末報告，並提交父母參考，十分具有意義。 4. 反思與結語 商務漢語為一門奠基於通用漢語，又有別於通用漢語的專門課程。選修此類課程的學生絕大多數已是成人，具有商業本科背景，或為未來工作技能準備，或在現有職業基礎上進修。除了初中級的情境會話式課程外，高程度學生更期待的是專業的真實材料，「案例分析」課型受到學生的關注與好評。 SWOT與USED分析法並非取代任何語言教學法的新手段，而是定位為輔助教學的新工具。其目的在於以商業模型協助師生釐清複雜的案例型課文，能以漢語拆解各項元件並加以歸類，進而應用相關分析進行更廣泛的討論與思考。 在筆者執教的過程中發現，商務漢語教學除了更需要合宜的教材、靈活的教法外，學生的動機也佔成敗的關鍵因素。商務漢語的課時不宜過低，進度不宜過快，案例分析式課型有別於單純語言操練，更需要使用目的語深入精確的分析討論，以達到課型的設計目標，同時滿足學生心理與語言雙層需求。希望筆者的拋磚之舉，能在未來吸引更多跨領域協同合作，使對外商務漢語教學呈現更多樣精進的面貌。 參考文獻 [1] 段平（2000）。專用英語的研究與發展 [J]。《國外外語教學》第三期。 [2] 關道雄（2008）。商務漢語教材的範圍、內容和開放式架構設計 [J]。《國際漢語教學動態語研究》。 [3] 國家漢辦及孔子學院總部（2010）。《新漢語水平考試大綱1~5級》[S]。北京：商務印書館。 [4] 劉珣（2005）。《對外漢語教育學引論》[M]。北京：北京語言大學出版社。 [5] 樓益齡（2004）。漢語主體意識與對外商務漢語教學 [J]。《雲南師範大學學報》第一期。 [6] 呂必松（1996）。《對外漢語教學概論》[M]。北京：北京語言學院出版社。 [7] 苗欣（2011）。案例教學法在商務漢語教學中的應用 [J]。《大慶社會科學》第一期。 [8] 錢敏汝（1997）。經濟交際學縱橫觀 [J]。《國外語言學》第二期。 [9] 沈庶英（2011）。商務漢語教材編寫理念研究──從《老乞大》說起 [J]。《漢語國際教育研究》第二期。 [10] 沈庶英（2012a）。《對外漢語教材理論與實踐探索》[M]。北京：北京語言大學出版社。 [11] 沈庶英主編（2012b）。《經貿漢語本科教學詞彙大綱》[M]。北京：北京語言大學出版社。 [12] 沈庶英（2012c）。漢語國際教育視域下商務漢語教學改革探討 [J]。《國家教育行政學院學報》第三期。 [13] 沈庶英（2013）。《商務漢語教學理論研究與方法創新》[M]。北京：北京語言大學出版社。 [14] 王弟（2012）。《基於五部商務漢語案例教材分析的商務漢語選取研究》[D]。北京：北京語言大學碩士研究生畢業論文。 [15] 袁芳遠（200）。《成功之道─中級商務漢語教程》[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 [16] 趙金銘（2009）。商務漢語論文題目的內容與詞語分析 [J]。《國際漢語教育》第二期 [17] 周小兵、干紅梅（2008）。商務漢語選詞考察與商務詞彙大綱編寫 [J]。《世界漢語教學》第一期。 [18] 張紅，岳薇（2006）。《體驗漢語─商務篇》[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 [19] 張曉慧、李揚（2008）。關於研制商務漢語功能大綱的思考 [J]。《第九屆國際漢語教學研討會論文選》。 [20] 張曉慧主編（2005）。《經理人漢語─商務篇》[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