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學期,我首次閱讀魯迅小說集《吶喊》,其中包括: 自序,孔乙己,藥,以及明天。這是我第一次接觸到魯迅的著作。讀他的作品之前,我對他的作品,背景,甚至其社會貢獻都毫無深刻的認識。然而,在閱讀的過程中,我非常欣賞他的文藝性與敘述筆法,他描繪得如此生動,使那些故事裡的人物活了起來,使我不僅同情他們的遭遇,理解他們的苦衷,甚至帶我回到當時的中國,親身感受那個時代的現實與無奈。 通過這些作品,我也認識到魯迅的「寂寞」。在魯迅的心目中,寂寞帶有更深層的意義。它並非單純是一種孤獨感,更多的是一種無可奈何的絕望, 「像一個人叫喊於生人中,而生人並無反應,而且既非贊同,也無反對,彷彿置身毫無邊際的荒原,無可措手」,這種空虛以及被冷落的感覺,正是魯迅所謂的「寂寞」。魯迅精選「吶喊」作為小說集的名稱,並不只單純想「大聲喊出」心裡話,更多的是想,安慰那些他曾在寂寞中見過面、 到處奔馳的猛士。然而,進一步追問: 「猛士」,究竟是誰?當讀者繼續閱讀下去,就會發現猛士以無數變形,一頁又一頁地浮現於讀者的腦海裡,使他們發覺「孔乙己」、「夏瑜」、「小栓」、以至於「單四嫂子」皆活在絕望之中。換句話說,他們彷彿成了舊制度受害者的代名詞,始終因命運所迫,無法翻身。 以孔乙己為例,讀者所接觸到的孔乙己與眾不同。他雖然是知識份子,穿著長衫,卻常常站在咸亨酒店外與短衣幫一同飲酒;雖然身上穿著長衫,但衣衫又髒又破;雖然滿口之乎者也,卻始終未能考取功名。在種種情境中,孔乙己總是夾在兩個社會階層之間,高不成,低不就。他無法躋身至長衫人群的行列,又自認為非與短衣幫一般見識。魯迅塑造如此複雜的人物,或許想藉此,讓讀者理解清朝末年科舉制度的現實。當時,讀書應試是社會所公認的正路,因而每個人盼望讀好書,考個官職,為家族光耀門楣。然而,實際上,科舉考試競爭極為激烈,考上功名者少之又少。可憐那些,苦讀數年仍舊沒考上的士子,其命運注定成為社會嘲笑及輕視的對象,如同孔乙己每到咸亨酒店一般,被人們無情地取笑,彷彿在他心房最脆弱之處反覆刻上傷疤。 又比如小栓與寶兒這兩個生病的孩子,即使他們的家人焦急尋藥、希望能挽救他們的生命,但兩者終究不幸因病身亡。小栓的父親早在後半夜便匆匆出門,尋找他眼中的神藥,亦即「血饅頭」。好不容易將此如十世單傳的嬰兒般的神藥,抱回家中,給小栓服用下去,病情卻毫無好轉,反而似乎加重了。小栓拼命地咳嗽,吃飯時滿身流汗,頭上還冒出蒸氣,種種症狀足以證明小栓的病每況愈下,結局也印證此揣測,血饅頭並非神藥,小栓也一命嗚呼。寶兒的命運與小栓如出一轍。儘管他的母親竭盡全力,整夜守護他、帶他去診何小仙,但最後仍徒勞無功,無法保住寶兒的命。「中藥」貫穿了這兩個故事,讓讀者對此產生反感。或許,作者想藉此喚醒過於迷信的人們,在他們意識中播下理性的種子。 讀完這幾篇小說後,我發覺魯迅的小說之所以能引起數以萬計人民的共鳴,是因為他所描繪的世界與人物十分真實,使讀者不得不同情他們。與此同時,在讀者的心目中無形地埋下對舊制度的反感,而這份反感隨著時間的推移,日漸在人心中形成慷慨激昂的鬥志,並促進革命的到來,我認為這就是魯迅文字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