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是個很神秘的東西,我覺得。」 她把一片麵包塞進烤麵包機裡,似乎在思索著鳥所具有的神秘性。然後她說,「沒有什麼其他的動物像他們一樣沒有範圍上的限制,到處都能飛來飛去,每年都能循著一樣的飛行路線飛躍過大海。」 我站在她的對面,正準備著早餐,切著鳳梨。突然,我想起了一個關於鳥的神秘故事,於是我迫不及待地,就想把這個故事分享給這位鳥類相關專業工作者聽。 「每年的某一天,在某一個城市裡,在日落的那一霎那,都會有一大~群遷徙的鳥,成千上萬隻,盤旋著飛進一個大大的......大大的......」 我想講的是「煙囪」,但一時間,我就是想不出來。於是我說,「要是你在一個房子裡生火,為了避免房間充滿了煙,就會需要的那個東西。」 她,這個鳥類相關專業工作者,沒聽懂我的話,楞楞地看著我。她一手握著烤好的土司,一手抓著塗黃油的刀子,也不知該對我做何回應。我的鳥故事顯然說壞了,於是,它們只好在我們之間盤旋.....盤旋..... ,然後就跟著鳳梨皮一起飛進垃圾桶裡去了。 後來,她走了。我感到一種捉摸不定的思念。她,在我記憶里永遠只是個無名的鳥類相關專業工作者。我只給她準備過一次早餐, 和她聊過一次鳥類,然後就永遠不會再相見了。 下班後,我蹲在陽台上試著排解心頭的失落感,想起了上個月來投宿的那個製作珠寶的印度人。他離開以前,又是跟我說了哪一句話呢?喔,對了,他說的是:「當我們影響到身旁的人,也就會慢慢地影響世界,我相信人類的生活是這樣改善的。」 我想,他確實是對我留下了一些影響。還有那個害羞的日本醫科生呢?嗯,對,他走了,昨天一大早剛走的。雖然我們兩個沒有過任何交流,但他走了以後,我才意識到他的存在所帶給我的安慰。還有那個總是仔細地讀著地圖的蘇格蘭腳踏車背包客呢?他也早就走了。他們遲早都是要走的。 對,我就是那種每天都愛上不同陌生人的人。每次覺得某個人的眼神、聲音或是姿態迷人得無以名狀的當兒,我就會想要...立刻把這個美麗的靈魂解開,去發現,裡面都藏著哪些秘密!只不過到頭來,這些靈魂都只化成了無名的記憶。 每當愛情剛被尋見,它也就消失了......留下的只有苦樂參半的失落感。 我又想起了那個鳥類相關專業工作者。那天早上,她起來吃早餐,一看見我在切鳳梨,就把眼睛睜得老大,向我說,「哇~你會切鳳梨誒!」 這話該怎麼回應呢?我不禁笑了出來。然後,繼續自顧自地把那顆水果切成小塊。 從來沒有其他人這麼熱烈地恭維過我切鳳梨的能力。 後來,她走了。去上關於鳥類的課程。她是專門來到台北來參加一個一整天的鳥類專業課程的。 對,我是很會切鳳梨。有這麼多人都吃過我切的鳳梨,我怎麼能不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