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哲學

還原論應用在歷史上的缺點

Flaws in Historical Reductionism

  我同意課文說的「對歷史的看法沒有所謂的『對』或是『錯』」,但是我也認為我們可以說得準確一點。更準確的是,雖然歷史沒有所謂的對或錯,但歷史的解釋可以偏向『對』、偏向『錯』。換句話說,某個人有關於歷史的某種看法,這些看法多少會受到一點兒自己偏見的影響。偏見強烈一點的話,對歷史的看法也可能偏向錯誤。

  造成歷史偏誤常見的原因是歷史學家過度使用「還原論」。所謂的「還原論」,這個理論究竟是什麼意思呢?還原論指的是,很複雜的現象可以分成幾個基本的部分,再把這些部分各別分析和描述。最後我們把這些已經瞭解的部分組合在一起,讓我們更清楚地瞭解整體的現象,並且比從整體上分析容易得多。

  雖然還原論在各種各樣的科學領域佔了重要的地位,這個理論應用在文學、歷史、社會學上卻引起了很大的爭議。這是因為對於文學、歷史、社會學這樣的領域,各部分的總和並不等於整體。

  由於特殊利益的影響,歷史的解釋往往因為某個群體的利益而改變。結果,使用還原論變成誤解歷史的常見原因,這是因為把一個小部分的解釋應用於整體的歷史。在我看來,這是一種濫用的錯誤,但是由於這個錯誤很微妙、難以意識到,所以就很難被發現。

  歷史事實是如何為了一個群體的利益而改變的?不說別的,就拿所謂的「不平等條約」來說,中國在十九世紀的戰爭中打輸了以後,一直覺得自己是西方的受害者。連蔣中正也曾經說過:「五十年的革命流血,五年半的抗戰犧牲,乃使不平等條約百週年的沈痛歷史,變為撤廢的光榮紀錄。」

  然而,中國被迫簽訂不平等條約的原因,不只是因為西方國家自私地想要把中國的資源集中在自己的手裡。其實,部分原因在於中國本來不願意考慮跟西方國家簽訂條約,這是因為中國認為所有其他國家(剛剛打敗它的西方國家也包括在內)都不如中國,所以不願意進行善意的討論或講和。這就是為什麼「當時的中國不希望平等」是一位美國外交關係史學家的論點。百年國恥背後反映出了幾千年的驕傲。

  不過,共產黨和國民黨都沒有承認過這說法,反過來說,百年國恥已經成為中國歷史的不變的一部分。這兩個政黨都將百年國恥的恥辱換作追求利益的動力,歷史的複雜性在還原論的分析方式中是完全看不出來的。不幸的是,從多元角度討論歷史,不如直接地提出一個說法容易,譬如:「美國正在被移民破壞」、「外國人給中國帶來了百年國恥」等。因此這可能是現代世界很難討論歷史因果的原因之一。

  我們之所以應該對那些設法操縱歷史的人有懷疑的態度,就是因為歷史不是一種單純的學問,實在太複雜,並不能用還原論簡化。誰為了得到自己的利益而濫用人們的情感?誰有特別的原因來說服對歷史事件負面的解釋?這些問題都很重要。為了真正地避免不再犯同樣的歷史錯誤,我們需要的是嘗試根據歷史本身的事實來理解歷史,而不是根據我們強加給它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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