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英咀華

在〈文學改良芻議〉與〈不朽〉中瞥見的潛力

A Gimpse of the Hidden Potential in 'A Preliminary Discussion of Literary Reform' and 'On Immortality'

  以胡適在〈文學改良芻議〉中的論據來看,因為語言毫無疑問跟著時代變化,於是文學便得反映與適應當今的言語。〈文學改良芻議〉中的最後一段,胡適就寫著,「與其用三千年前之死字,不如用二十世紀之活字」。胡適所用之「死」與「活」的隱喻一方面形容出了語言的靈活性,但我覺得另一方面,胡適運用「活」與「死」不僅有比喻的作用,並且也有著可以套用於人體上的特殊具體意義。

  胡適在〈文學改良芻議〉的第五條,曰「務去濫調套語」提出文學「惟在人人以其耳目所親見親聞所親身閱歷之事物,一一自己鑄詞以形容描寫之」。胡適強調的「親見親聞」「親身閱歷」也跟他在〈不朽〉一文中形容的「大我」有所共鳴。當胡適說明「大我」的不朽,他不只提出了每個個體在「一個念頭,一場功勞,一樁罪惡」這種種概念當中的不朽,也表明了個人「一舉一動,一言一笑」的不朽。

  胡適在〈不朽〉一文中設想了幾個情境來說明「大我」的不朽。他舉的第一個例子是「一座低低的土牆,遮著一個彈三弦的人」。他寫著:「那三線的聲浪,在空間起了無數波瀾;那被衝動的空氣質點,直接間接衝動無數旁的空氣質點。」最終到達了附近偶然走過的詩人的耳朵,感動詩人起了一個念頭寫了一首使聞者為之感動的詩。通過物理原理的解釋,胡適表達了三弦聲音的物質性,因此強調了心裡被感動到的經歷與身體感官受到刺激到的閱歷的關聯。換一句話說,個人身體上所體驗的情境視某時代某地方外在環境的政治社會轉變而定。同時,心裡也能偶然被從別的時代別的地方傳遞過來的物質而感動,這也顯示出個人每一刹那所得的閱歷,其具有使存在超越當下時空的潛能。

  無論是白話文或文言文,凡文字都沒法完全記錄個人所經歷過的經驗。但白話運動的書面語改良可使語言記錄成為一般人民皆可使用的一個工具,以便在某一時的霸道主義中、在某一地的紛亂喊聲裡,能撬開被圈囿的現在,繼而瞥見生命個體在無窮時間無窮空間的潛力。

近期期刊

258

Apr. 1. 2024

257

Mar. 1. 2024

256

Feb. 1. 2024

255

Jan. 1. 2024

254

Dec. 1. 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