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鹿港舉辦台灣元宵燈會, 當時我男朋友帶我去那裏參觀遊覽。 那天晚上,在路上人山人海、到處張燈結彩。 我們從天后宮出來,路過一家小店鋪,外面擺著許多燈籠,琳琅滿目。店舖裡坐著一位耄耋,他腿上放著一盞大燈籠,在燈的金黃布上他心靈手巧地畫著花鳥,從容不迫,面帶笑容,一根白花花的鬍子漂浮在他胸前。當我端詳著這幅奇妙景緻時,男朋友說那位是吳敦厚,自1940年以來就製作燈籠,是台灣的一位「文化國寶」。 六年後, 我帶了一些朋友去鹿港。那時的男朋友已經成了我丈夫。我想替他買一盞燈籠,但不知道那位耄耋國寶是否還健在,而我也早已忘記了他的名字。鹿港的燈籠舖其實不少,我卻一心一意只想買那位藝師親手做的燈籠。 初進一家中山街燈籠舖時極為興奮。我踱來踱去,三番五次地審視商店裡的燈籠,總覺得哪兒不對勁。以前看過的燈籠別具一格,這些卻有如美國唐人街小市場專賣給有眼無珠的顧客一樣:薄薄的白紙、粗糙的圖案、全然商業性的模樣。我倉皇退卻。一到外面,就看到對面有另外一家叫吳敦厚燈舖,外面擺著許多燈籠,燈上都畫著吳敦厚的特色字體。但是下午兩點還沒營業,裡面都塵封網罥。 那天晚上我們準備回台北。但我恐怕,如果買不到我丈夫最愛的燈籠,就回台北豈不是痛失良機。因此,我一個人趕回吳敦厚燈舖。正巧店舖的門開著,在裡面右邊坐著一位四十幾歲的男生正在畫燈,衣衫不整、頭髮梳著m魚的髮型。左邊坐著一位女生,拿著吹風機把剛畫好的圖案吹乾。他們倆幾乎無視於我,就讓我從商店裡擺的那些燈籠選一盞我喜歡的。裡面的燈光黯淡、蚊子飛來飛去、從天花板懸著的些許燈籠大概都是做給商店用的,有一盞薑母鴨的。我幾乎失望,躊躇不前而不知所措。那位男生突然站起來,從角落中的一堆材料挖掘出了一盞金黃布做的燈籠,上面畫著兩隻可愛的翠鳥,當下喜極而泣。 幾分鐘後,我坐在這兩人之間,忍受被蚊子叮咬,遊目四顧。令人遺憾,去年,92歲的吳敦厚過世了,但他兒子吳怡德是個可造之材,因此繼承衣缽。 吳敦厚的技術和字體薪傳至他兒子手裡。他們製作的燈籠難能可貴,可算是稀世奇珍,幾十年傳承經驗造就今天登峰造極的燈籠店舖,顧客本該趨之若鶩,沒想到卻門可羅雀。問題可能在於吳氏的燈籠經久耐用,一盞可以用三十年。如果三十年後回來時,再也看不到他們家做的燈籠,我會引以為憾。不過那天晚上,吳怡德坐在商店的門邊畫燈的時候,看起來悠然自得,真是皇帝不急,急死我這位太監,希望我只是杞人憂天罷了!
各位老師、同學,大家好。我上上個週末回上海去慶祝母親節時,替我媽媽處理冷氣的問題,問題解決以後,大樓管理員跟我說:「你的中文真的突飛猛進,欸,你知道突飛猛進的意思嗎?」我說:「當然,就像中國經濟一樣吧!」他笑著說:「沒錯,你很厲害!」對我來說,這個對話足以證明我在ICLP的時間並不是白費的。 今天我要趁最後一個演講的機會來回顧這些難忘的歲月,跟大家分享這兩年來領悟到的一些事。用比喻來解釋我所經歷的一些事。 在ICLP學習的路途上,登山步道就像語法,幫助我們了解如何攀上山頂,而沿路眼中所看到的風景就像中文詞彙一樣豐富美麗。我最初只計劃在ICLP學習三個學期,不過現在卻是我第七個學期,為何我一次又一次地延長時間?我一開始想要達到的目標僅僅只是能夠應付基本的溝通而已,然而,我越學習,越意識到語言不僅能創造溝通的渠道,更能塑造一個人的思想框架。雖然我本來的目的是能夠聽懂正式的商務會話,但是在第三個學期的時候,我不是選擇商務漢語課而是選擇了中國寓言。在這門課我們了解了中國諺語和俗語,並且通過語言學習了解中國文化。那讓我明白僅僅為了基本交流而學習語言是不夠的。要和一種語言產生深刻而有意義的聯繫只能通過對文化的深入理解才能形成。由於在上海生活的時間對我產生了一定的影響,為了與這個已經成為我身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的文化相聯繫,我繼續學習四個學期的中文。 然而,我們往往只顧著往前邁進,卻忘了回過頭來欣賞我們走過的路、征服過的風景。雖然學習了那麼多,但我總是好奇,為什麼我們學外語的時候總也學不會那些簡單的詞語?學習語言的過程中存在著許多需要加以克服的重大障礙,我真有福氣,有一群好朋友一起徒步登山。 學習語言時,在旁觀者看來我們的進步非常明顯,不過對我們來說卻不是這麼一回事。我們往往看不見自己的進步,甚至不斷感到退步。就像登山的時候,並非只是一路往上,有時候得到休息亭休息一下,有時候可能得先走一段下坡,才會繼續上坡。我想說的是,夥伴們,我們已經走了好一大段路了,現在我們可以看到下面一大片山峰,就讓我們一起欣賞我們努力爭取得來的美景吧。